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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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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校場,大周的陛下高坐於龍椅之上,左手撐著額頭,右手輕捏太陽穴,神色懨懨的,不似前幾日的精神。

從阿渝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夕陽落在龍椅後,並沒有給這位大周的主人增添些許暖色,反倒是多了英雄遲暮的悲涼。

艷絕後宮的賀貴妃今日一反常態,並未伴在陛下左右,聽說是不適應平涼山秋日的氣候感染風寒在帳中修養。

總管太監林公公在一旁細心服侍,本就幹扁的臉又因時不時的諂笑越發加深了紋路,遠遠望去像是秋日裏樹上掛的橘子。

左下手依舊是淩王和眾位皇子,淩王神色依舊倨傲,只陰郁之色更甚,根本不將其他皇子放在眼裏,只是不時偷偷瞥向龍椅上的父皇才露出幾分擔憂。不知內情的人,會以為他是在擔心陛下的龍體,感嘆淩王的孝心。

阿渝搜索一圈並未見到師兄,莫不是傷勢太重,心下焦急。

“阿渝妹妹。”幾日未曾露面的穆婉身量清減的厲害,臉色蒼白,短短幾步路,已惹得她嬌喘出聲,美人孱弱,倒越發惹人憐愛。身後的芷蘭眼下青黑,顯然是休息不足。

“婉姐姐,身子不舒服嗎?”阿渝上前攙住穆婉,關切地問道。

“小姐前幾日夜裏受了風寒,發了熱,今日方才好些。”芷蘭心疼自家小姐。

阿渝攙著穆婉走向高臺右邊專門用於貴女們休息的茶棚,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,道:“這裏不比金陵,婉姐姐需多多顧念自己的身子。”

圍獵的幾日也沒見過自家不靠譜的二哥,估摸著婉姐姐的病跟他脫不了幹系。但事已至此,阿渝也不好多少,幸得許公子相貌端莊人品貴重。嘆,只盼婉姐姐能自己勘破,勿要執迷過去。

阿渝擔心師兄,穆婉心中藏事,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她二人無心說話,但架不住其他人談天說地。論起八卦這些個貴女們絲毫不亞於市井婦人,只平時在王公子弟面前要端著,今日都是女子就少了幾分規矩,三三兩兩兀自談論著。阿渝雖然不感興趣,但也聽了一耳朵。

“陛下為何這麽早就來了?”身穿櫻草色長裙的姑娘滿眼好奇,眉眼含著稚氣,年歲不大,嬌憨可愛。

“凝兒有所不知,大周素來重視秋狩,每每圍獵結束清點獵物之時,陛下要親臨現場,以示看中。”旁邊的女子模樣清秀,娓娓道來,身上透著書香氣,

不遠處時不時傳來太監們特有的嗓音:“三皇子:羚羊兩頭,梅花鹿一頭......"

“原來是這樣,秀姐姐知道的可真多。”答話的是一位圓臉姑娘,頭上帶著一朵由十顆由同樣大小的珍珠構成的珠花。說話間珠花顫動,流光四溢,只聽她接著問:“不若我們猜猜,今年誰會拔得頭籌?”

“我猜是淩王殿下,上次的秋狩也是他獵物最多。”凝兒搶先道。

“裴將軍家的三公子也不錯,昨個我看到他可是滿載而歸呢。”圓臉姑娘一派天真爛漫。

別桌的一位著海棠羅錦的姑娘接口道:“聽聞世子殿下也來了,不過幾日下來並未露面。”話語間盡是惋惜。

在一眾世子中能被尊稱殿下的,除了顧承舟還能有誰?阿渝後牙槽疼,這廝的粉絲還真不少。

“遙想當年世子殿下戰場上的風采,燕北之亂中一人率騎兵八百深入虎穴,何等神勇!”說話的這位姑娘眉眼間一股英氣,雙目有神,不似養在深閨的女子。話語間滿是對顧承舟的敬仰,卻未有其他貴女的癡迷。

“這位是裴將軍家的四姑娘裴墨英,自幼偏愛舞刀弄劍。”穆婉在一旁解說。

“可惜,可惜......”貴女們皆神色黯然,滿臉悲戚。

“可惜,世子殿下如今舊疾纏身,一代英才連大弓也拉不開。”圓臉姑娘惋惜道。

阿渝心中冷笑:這廝慣會披著兩張皮,一張專門蒙騙無知少女。

“大膽,竟然在此妄議承舟哥哥。”德喜公主怒容滿面,身後緊跟著榮安縣主和德貞公主,還有一眾服侍的管事嬤嬤和宮女。

眾位貴女見狀皆噤聲不語,德喜公主驕縱成性,且對世子殿下癡纏已久,只世子從未有所表示,是以貴女圈私下裏沒少嘲弄她。可她畢竟是陛下寵愛的公主,明面上也不會有人和她對著幹。

被稱作“秀兒姐姐”的女子起身行禮,不卑不亢道:“公主息怒,我們只是在瞻仰世子殿下當年風采,並未有半分冒犯。”

秀兒行禮之際,立馬又宮人在德喜公主耳邊耳語。

德喜公主睥睨對方,嗤笑道:“一個小小的翰林之女也配仰慕承舟哥哥?”

“秀兒”臉色發白,貝齒緊咬下唇,仍曲著雙腿保持行禮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。圓臉姑娘上前扶住“秀兒”,道:“剛剛說話的人是我,有什麽便請公主沖著我來,勿要牽連他人。”

“看你也有幾分風骨敢作敢當,本宮便依你所言,不與她多做計較。而你,來人,拖出去掌嘴二十。”德喜公主法外開恩。

話畢,便有宮人上前按住圓臉姑娘。

阿渝感嘆:德喜公主的惡名已久,竟無一人敢上前攔阻。佛說: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。實不忍花樣少女受掌摑毀容之苦,正要上前勸阻。

“素丫頭可是又調皮了,惹到公主不快?”老婦人手持風頭杖,步履沈穩,聲音洪亮,身後只跟著一名青衣女子緩緩從外間行來,女子頭上簪一根翡翠玉簪,玉面含笑。這二人眉宇間有些相似,都是一雙細細長長的吊梢丹鳳眼。只老婦人看著威嚴慎重讓人不敢造次,青衣女子嫵媚中不失莊重。

只二人周身的氣度讓眾人自覺讓出一條路來,老婦人行禮道:“老身清河崔家王氏,見過公主。”

“崔氏女雪薇見過公主。”崔雪薇屈膝行禮道,明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,卻讓她做出了別有的韻味。

人群中出現一陣騷動,德喜公主桀驁之色頓收,上前攙起王氏道:“崔老婦人快快請起。”

崔老婦人也不推辭,起身睨了一眼被宮人押住的圓臉姑娘,道:“素丫頭素來任性,此番還得多謝公主教導。”

圓臉姑娘委屈巴巴,喚了聲“祖母”。

德喜公主身後的心腹宮女上前道:“此女子藐視皇族威嚴,私下妄議當朝晉王世子殿下。公主仁厚,只行掌摑之刑。”

“啪”,德喜公主一巴掌打在宮女臉上,狠厲道:“賤婢,敢在在這裏亂嚼舌根編排是非。”

宮女的臉上瞬間高高腫起,又驚又懼,軟到在地,還未來得及申辯求饒,就被兩名宮人上前捂住嘴拖了下去。

德喜公主理了理衣袖,面上一派溫和,仿佛剛剛事情全然未發生過,道:“崔老婦人折煞本宮了,小輩們意見有分歧實屬正常,各抒己見,談不上管教。”接著,眼神示意宮人放開圓臉姑娘。

崔老婦人也非常人,絲毫不被德喜公主的狠辣驚懼,面上越發慈祥淡然,道:“幾年不見公主的威儀更甚,老身孫女頑劣,勞公主費心。”

圓臉姑娘得了自由,怯怯地看了眼崔老婦人,走到崔雪薇身旁,喚了聲“五姐姐”。

崔雪薇捂住她的手,又正了正剛剛掙紮時散亂的頭發,眼神寵溺,這番下來圓臉姑娘才安下心來。

阿渝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,一向囂張跋扈的德喜公主竟然竟然也會隱忍怒氣。阿渝更好奇這祖孫三人到底是何人了?

“清河崔氏乃名門望族,大周建國百年,而崔氏一門已存在數百年,祖上不知出國多少治世功臣,更是文人士子的楷模。崔老婦人娘家是太原王氏,跟長平長長公主是手帕交,且可以不遞折子直接面見陛下。”穆婉輕聲到處阿渝的疑惑。

百年世家大族,勢力人脈盤根交錯,根基深厚,歷經數朝仍然屹立不倒,氣韻底氣即便是在皇家人面前也不見絲毫諂媚退讓,即便是公主之尊也需要考量掂量。

剛才的妄議詆毀王公貴族,就這麽被化解,圓臉姑娘就算得了個“任性頑劣”的名聲,又有誰會相信名門世族的清河崔氏會教導出這樣的貴女,不過是羨慕嫉恨之語罷了!德喜公主咬碎銀牙也只得吞回肚裏。幾人寒暄幾句便落座,不再言語。

“南越王:黑熊一頭,羚羊五頭,野兔10只,野雞12只,梅花鹿4頭......”負責清點獵物的太監仍在高聲唱出獵物。

是師兄來了。阿渝在人群中搜索,果然見李恂一身玄色袍子跪在高臺上,身後是高大健碩的蒙圖。

陛下並未擡頭,只擺擺手示意他起身。

雄壯的號角聲響起,林間的鳥兒受到驚嚇,嗖的一聲向遠方飛去。

“臣(臣女)參見陛下,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所有人跪地向高高在上的陛下行禮。

一直委頓的陛下起身睥睨臺下所有人,道:“平身。”

林總管拿出記錄薄向眾人宣布:“今年秋狩,第一名是南越王殿下。”

“請陛下為南越王殿下授太祖莽鞭。”林總管道。

眾人心思各異,誰也沒有想到此番太祖莽鞭會落到名不見經傳的南越王手中。淩王陰郁的眼神藏不住的狠毒,其他皇子有些失望,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。

“晉王世子到。”

晉王世子一襲白衣,墨發玉冠高高束起,衣袂翻飛,行走間如乘雲踏蓮而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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